【学习强国5月19日】益生菌是我国营养健康领域中的一棵常青树。在消费端，益生菌拥有让其他品类羡慕的高认可度；在产业端，益生菌高速发展20载；在学术界，我国益生菌研究热度始终不减——2022年，我国与益生菌有关的学术论文发表量超过2000篇，远超位列第二的美国。在前不久举行的2025博鳌健康食品科学大会暨博览会（FHE2025）上，益生菌益生元后生元板块展示了近年来相关领域取得的研究进展，也提出了机制研究、靶向食品开发、科学循证、个性化解决方案与消费者教育等发展重点。

探索

从外因到内因，从效果到机制

人体最大的免疫器官，负责吸收99%的营养，承担全身约70%的免疫功能，具有相对独立的神经系统，神经细胞数量与脊髓相当，被称为“第二大脑”……作为人体最重要的消化器官之一，肠道的健康状态直接影响人体免疫力、代谢功能甚至心理健康。而提及肠道健康，就不能不说其中数量达100万亿个的微生物，由2000种不同的菌株构成。这些微生物与人体之间以多种方式持续相互作用，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共生网络。

中国工程院院士、江南大学校长陈卫介绍，在传统认知里，益生菌在人体肠道定殖、增殖，与致病菌竞争生态位，并产生有机酸、抗菌肽等功能性代谢产物，从而抑制致病菌的生长。近年来，前沿研究显示，除了以上功能，肠道内的益生菌还可以与膳食“协同”增效，与肠道共生菌“交叉喂养”，与肠道微环境“共进化”。相关领域的研究也诞生了多项“里程碑”，如菌群与黏膜免疫、生命早期菌群承递、细菌外共生微生物、饮食—菌群相互作用、定殖抵抗的机制、粪菌移植等。

“环境因素、生活习惯、药物使用等外部因素对肠道菌群的宏观影响已得到充分认识，而由宿主和菌群共同构成的内在因素对肠道菌群的影响尚在研究中。”陈卫说，宿主方面，包括年龄、性别、遗传情况、生理状态等，菌群方面则包括菌群间的交叉影响以及群体随机效应等。某些内因对于菌群的影响正在被逐渐揭示，例如人体血型与特定肠道菌丰度相关，人体的生理状态（如压力、衰老等）也能显著影响菌群。然而，由于内因影响菌群的机制尚不完全清晰，目前还无法利用其实现对菌群的调控，药物、膳食等外因仍是调控肠道菌群的主要手段。

“以前只知道益生菌可以调节肠道菌群、免疫功能，改善代谢和皮肤健康，如今，研究已经进入到效应代谢物、细胞组分和酶活性等更深层次。”浙江大学生物系统工程与食品科学学院教授何国庆介绍，研究人员从食品科学、微生物学、营养学、应用微生物学、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等不同角度，对肠道菌群健康效应的分子机制进行深入研究，涉及肠易激综合征、艰难梭菌感染、炎症性肠病、非酒精性脂肪肝、特应性皮炎、乳糜泻等疾病。

据了解，学术界把维持人体健康必不可少的所有细菌统称为核心菌群。著名微生物学家马丁·布莱泽在《消失的微生物》一书中提出，“核心菌群是健康人应有的细菌种类，缺乏或者缺失会导致菌群失调，可能是推动现代社会多种慢性病流行的重要原因”。尽管核心菌群的重要性已被广泛认可，但科学界尚未对核心菌群的具体成员达成共识。上海交通大学和美国罗格斯大学教授赵立平等学者去年10月在《Cell》发表论文，该研究首次鉴定出对维持人体健康具有关键作用的“基石功能群”和“病生功能群”，这两个功能群构成了一个相互竞争的类似于“跷跷板”的模型，通过“你升我降”影响人体健康。

一项针对1780名病人和1604名对照人员的研究发现，当基石功能群占据优势时，人体肠道菌群处在健康状态，有助于维持肠道屏障功能，调节代谢和免疫功能；当病生功能群占据优势时，则预示人体健康出现问题，可能促进慢性炎症、代谢紊乱，甚至影响癌症和自身免疫疾病的发生发展。这一发现有望成为评估人体肠道健康的新标准，并推动个性化菌群检测技术的发展，为临床疾病防治和大众健康管理提供强有力的工具。赵立平团队的研究成果显示，通过精准营养干预，可以改变两组功能群在肠道中的比例，使基石功能群占据优势，进而改善患者的健康状况。此外，利用“跷跷板”结构，可以预测患者对免疫疗法的个性化反应，准确率达到临床应用水平，有望帮助医生在治疗前预判患者对不同疗法的反应，从而优化治疗方案。

“每个微生态都具有高度特异性，通过特异性的分析，依托中国人群原生益生菌菌株库，找到失衡的微生态结构，从而提供健康解决方案，才是可持续、更安全、成本可控的。”迪辅乐生物（上海）有限公司高级科研总监庾庆华提出，在现有研究基础上，针对益生菌的精准化和个性化研究，是行业下一步的关注重点。“肠道微生物高度参与食物代谢的过程，有的有效、有的低效、有的无效，单纯依靠临床的群体研究有一定的偏颇性，无论是RCT研究还是真实世界研究，很多数据展示的是数值的平均数或中位数，对个体的关注度有所不足。”庾庆华说，希望未来5—10年，行业基于微生态的高度个体特异性，找到精准和个性化的微生态解决方案。

开拓

为疾病筛查和干预提供新靶标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研究显示，通过疾病菌群标志物检测等手段，可以实现对难治疾病的早期筛查。陈卫介绍，例如，多重菌群标志物模型可用于孤独症（ASD）诊断，胰腺癌患者富集菌群诊断模型则可帮助进行胰腺癌早期筛查。临床上，不仅癌症免疫疗法已将菌群纳入考虑，相关研究也已证实，肠道菌群可以显著影响癌症免疫疗法的疗效。

年龄增长带来的免疫衰老会使人体出现低度慢性炎症，而“很多跟年龄相关的疾病都跟免疫功能下降和低度慢性炎症密切相关，慢性炎症的控制是改善老年人健康很重要的靶点。”四川大学华西公共卫生学院营养与食品卫生学系教授何方指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免疫功能的衰退与肠道菌群的老化是同步的，“虽然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是肠道菌群的异常引起疾病，还是疾病导致了肠道菌群的异常”。最初益生元的开发是为了维护全生命周期中肠道菌群健康的指标菌——双歧杆菌菌群数量的稳定。随着研究的深入，科学家发现，除了数量，益生菌种类的构成也影响肠道乃至人体健康。人类在婴幼儿时期，肠道中的婴儿型双歧杆菌数量丰富，具有很强的抗炎作用，可以有效保护婴幼儿未成熟的肠道黏膜。随着年龄增长，婴儿型双歧杆菌不仅数量下降，甚至可能消失，还会被成年型双歧杆菌所替代，而后者虽也有一定健康功效，但远不及婴儿型。因此，给肠道功能退化的中老年群体补充婴儿型双歧杆菌，可能给这一群体带来积极的健康影响。

伴随人体衰老而来的还有肌肉流失。北京协和医院临床营养科主任于康及其研究团队发现，在肌肉流失之前，人体会先出现肌肉纤维之间肌细胞内和肌细胞间的脂肪变性，这种变性早于临床可以观察到的肌肉形态的改变或是功能数量的改变，会在全身形成不利于健康甚至是有毒的脂肪环境，加重胰岛素抵抗，加重炎性反应水平，进一步导致肌肉的衰减和脂肪的过剩，“我们将这一现象命名为‘脂肪肌肉互动代谢老化循环’。它的发生与人体炎症相关，而炎症又与肠道菌群密切相关。”于康说，“进一步调查发现，肌少症患者体内的某些菌群可能出现丰度的改变，包括脱硫菌、共生酸菌、拟杆菌等。这些菌种的相对丰度的减少与肌少症肌肉衰退的严重程度包括肌肉的数量、力量和功能减退的程度呈现正相关。”一些干预研究显示，改变肠道菌群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肌肉的状况，但现在相关研究还限于乳酸菌和双歧杆菌领域，建议行业可以关注哪些菌有可能正面改善肌肉状况。

“益生菌的有效性需要很多证据来证明，这些证据包括临床证据、循证证据等，分为不同等级。”汤臣倍健微生物技术研发总监迮晓雷说，其有效性与整体的肠道菌群相关，而“每个人在真实生活中每天吃的东西、生活习惯是非常不可控的”。加强益生菌在真实世界中的功效研究，对产品有效性将有很大帮助。“益生菌的功效要有包括基因组、全基因组体外、体内试验、人体临床试验在内的‘四位一体’的评价，这是行业要坚持的原则。”

坚守

安全性是产业发展的基础

近年来，我国消费者对益生菌类产品的关注和认知高速增长。随着益生菌产品功能的细分和电商渠道的拓展，更是助推了益生菌行业的快速增长，给益生菌市场带来了新的增量。何国庆介绍，数据显示，中国居民近年来对益生菌的认可度越来越高，2022年中国益生菌市场规模达到1065亿元，有机构预测2026年将接近1400亿元，未来市场潜力充足。

市场的快速增长离不开长期以来行业对消费者进行的市场教育。“我们知道，消费者是被教育出来的。”诺和新元人类健康B2B大中华区负责人马彝说，但是，承担教育角色的“不是专业人员是网红”是目前面临的问题之一。他认为，尤其在商业模式快速变化和电商盛行的当下，更多产业关键人士应当担负起推动行业长期发展的使命，本着尊重科学、尊重临床、尊重专利与知识产权的态度和理念，与消费者建立起顺畅的沟通渠道，把最科学、最专业、最安全、最有质量保证的产品从产业链的上游延伸到下游，与消费者共享产业链和价值链。此外，如何把科学的语言通过质朴、简单、容易理解的、有冲击力的方式传递到消费者端，“让科研走下神坛，走到消费者里面”也是行业需要关注的重点。

益生菌的安全性是产业发展的基础。国家食品安全风险评估中心评估一室主任徐进表示，目前，国家食品安全风险评估中心正在建设“益生菌安全评估平台”，旨在通过菌株鉴定及一致性评价、耐药性安全评估、致病性及毒性安全评估、有毒代谢产物安全评估、商业菌株全基因组元数据溯源库和菌株新功能挖掘及功能评价等模块，建立本土化的数据分析平台，让评价工作有证可依。但是，基因组报告如今尚未形成专家共识、基因组测序方法尚未纳入国家标准，此项工作仍处于“慢慢摸索先行”的阶段。“希望可以形成比较完善的益生菌的标准体系，促进益生菌产业规范、高质量发展。”徐进说。

本文来源：学习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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