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一小时半的车程我会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之中,却没有想到这班从屯溪发往黟县宏村的巴士会给我带来别样的惊喜。
我来到黄山市已过正午,而决定去黟县宏村的时候太阳开始渐渐西斜。与江南连日阴雨的冬日景象不同,黄山的蓝天格外湛蓝,暖洋洋的阳光也毫不吝啬地照耀着行人与大地。我贴着明亮的窗户,看着外面的青翠欲滴的山峰一座座扑入眼帘。有时候是一丛一丛长势喜人、碧绿雅致的竹子随着大巴的前进而不断掠过,有时候是青山之上一道水流细细的瀑布飞泻而下,有时候是平静无波的蓝绿色水面上一只小小的鸭子在凫水。我看着起伏不断的山峰与淙淙流过肥沃土壤的小溪,思考着在这深山老林之中的徽州人的身上可能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在青山绿水的环抱之下,许多粉墙黛瓦、造型简洁质朴而不失优美的徽派民居散落其中。一轮巨大的红日坠在天边,余晖照耀在袅袅升起的炊烟之中。我穿过冬日光秃秃的偶然掠过的树木枝干,恨不得从车上跳下去,拥抱面前格外喜人的碧水青山,去叩响柴扉,去追一缕炊烟。
巴士已经到达黟县宏村,我在饱览一路风光之余暗忖:已是灵动之极的景色,声名在外的宏村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从检票口进去,我便看见一汪碧绿清透的湖水温柔地环抱着小小的村庄。湖水之中有一座精致小巧的长桥,闲闲地卧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之上。桥上有几个与我一样的游人来探访宏村的风景,与我信手而来不同,他们都装备齐全,久久地等待着光影变幻下宏村展示出来的不同模样。湖畔的树木不高,抖落了一身的绿叶,只剩下虬结的躯干在风中缠绕生长,像个无言的时光见证者。我脚下的石板路凹凸不平,圆润的棱角闪烁着淡淡的光泽,似乎在向我展示多少人都曾踏过这条路。挑水、洗衣、濯足,宏村人在这南湖的滋养之下,度过了世世代代,任风吹雨打、岁月变迁,驻守着古朴风华。
趁着夜幕降临之前,我要好好欣赏村子的一砖一瓦,一条阡陌,一片土地。与皖南民居相同,宏村的建筑清一色粉墙黛瓦,大都只有两层,高度颇为一致。乍一看与我小时候在街头巷尾之中随处可见的老房子没什么不同,倘若你驻足停留的话,就可以发现建筑散发出来的经时间雕琢、风雨侵蚀后的历史韵味。不需要特别费力去仰头欣赏每一栋房屋,伸出手便可以触摸到房子的不同质地、经过修修补补之后的粗糙朴实的砖瓦。有的墙壁上的夹缝之中长满青苔,有的砖块散发着泥土的气息,有的瓦片摆在矮矮的围墙之上已经多年。走在小小的巷子之中,儿时的记忆扑面而来:那个时候钢筋水泥还没有取代这些砖瓦碎石,高楼大厦还是茅草小屋之时,街头巷尾中散发出来的浓浓的生活气息以及街坊乡邻间的温情……宏村不算商业化十足,可是大多数的居民都已经开起了客栈与农家乐。旅游宣传出色,游客纷至沓来,宏村的居民似乎有些丧失淳朴,不禁让人思索在游客来临之前的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宏村大多居民姓汪,在号称“民间小故宫”的汪氏祠堂之中,我了解到这个生生不息的村落出过许多对历史颇有影响力的人。对教育的重视让他们养成了读书的风气,也往官场上输送了不少有志于政治的文人雅士,也有的人则回报于这个村子,开凿南湖、月沼,修建沟渠,为宏村现在的格局奠定了基础。教育对于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宏村能够抵住岁月的侵蚀,而在历史的更新换代之际一代代坚持传承下来,不得不说他们的读书至上的观念起了很好的推动的作用。我真心希望这个小小的村子可以保持本色,而不至于在开发成旅游村后丧失了自己的文化根源,失去了原来的观念与生活方式。
宏村之行虽短,但我却感觉到了这个美丽村庄的模样。第二天早上离开之际,我破天荒地摁下了快门,拍摄了一幅水准不高、却依旧美得惊人的宏村早晨的照片。照片凝固了时光,我的记忆之中,也永久地镌刻着黟县的宏村的冬日印象,还有那一路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