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温婉的雨在秋末时节姗姗来迟,拿出遗忘在角落的伞,轻轻抖落灰尘。伞娓娓诉说着,为了这一场美丽的邂逅,我已经在晴空丽日下等过一个秋天的光景。
无边的雨漫天飘落,只消一瞬,即是朦胧的轻纱披向黛绿的山峦,浅灰的屋顶。下雨天,外面纷杂的声音都隐匿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浅吟低唱。我们都需要这样一个安谧的下午梳理往日鱼贯而过的记忆,畅享时光似乎凝滞的慢生活。
走在湿漉漉的小路上,撑着钟爱的日式骨伞,踩下深深浅浅的水印。摇曳的弱柳倒影在水中,燕子斜斜掠过水面,在我眼中渐渐凝成国画上的最后一滴未干涸的墨。如此烟景,爱上她只用了一场雨亲吻水皮的瞬间。
雨天,不宜出门。静静坐在屋里,听着清幽雨声未尝不是一种绝佳的享受。也许,不能像古代的文人墨客一样煮一壶香茗,与好友和诗小酌。但泡一杯浓香四溢的咖啡,让腾然升起的热气模糊玻璃窗也是别有一番情调的。我喜欢下雨的夜晚,因为绵绵雨声总能恩赐我一个唯美的梦。那种悠悠意味就如同李闰珉那首《雨的印记》,仿佛午夜一场寂静的舞会,绚烂的华灯下,一个人独奏钢琴,舒缓而清澈的旋律,每一个音符像悄然飘降的雨点,落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她的英文翻译也是很美的,kiss the rain,我们对美好的艺术都有着相似的歆慕。
听雨的人,古已有之。“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蒋捷的《虞美人?听雨》勾画出由年少走向暮年的三幅听雨画面,一生的悲歌欢哭散落在雨声中。雨,穿梭在古今文学长廊中,伴随着厚重的文化沉淀走过千年,就像一位恬静素雅的女子,即使是在现代化的今天也有清新的风韵。
我喜欢下雨天,不仅仅是因为喜欢撑着骨伞走过水边的感觉,更多的是爱上一寸慵懒的光阴,爱将回忆的画面重放。徜徉在旧时光的剪影中,似乎时间真的静止了。恋旧的人都这么不可救药地喜欢品味逝去的韶光,想一些离开了的人,想一些分隔两地的情谊。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独坐闺中的女子还在对着漫无边际的雨诉说着思念。而今的通讯工具极大地便利了我们的生活,或许再也不用对着雨遥寄相思。只是有的惦念容易在雨天酝酿成一些伤感的情愫,剪不断,理还乱。靠着窗,轻轻地对着玻璃呵气,用手在那一片水雾上划着划着,也许就划出某个相思的名字。我想念的是家中的亲人,此刻他们的微笑不偏不倚恰好印在我心里最深处。我想起了一场久远的往事,秋雨洗过,也未曾褪色。那是很久以前,很小的年纪,我还住在低矮的平房里。有一个雨如泼墨的夜晚,停了电,借着炉火通红的光,我清晰地看到奶奶脸上祥和的笑容,还有岁月刻在她脸上的皱纹。雨声如断了的珠帘坠落大地,奶奶和妈妈说着街坊邻居的家常。卧室的门半掩着,突然,她们絮絮的话语停止了。妈妈侧过身子看了一眼,小声说道:“妹子在睡觉哩……”
泪水不经意地就滚落脸颊,抬头看了窗外的雨,时光似乎真的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