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图书馆临窗的位子上,望着朝气蓬勃的来参观学校的初中生们,男生或是女生,三三两两转来转去,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不禁微笑,仿佛我也回到了初中的时光——在炎热的下午,穿着校服上衣,与好友手拉着手走在松散喧闹的队伍里,开一些俏皮的玩笑,调侃劣质的校服布料,或是哪个男生太过猥琐,哪一对男女像是早恋。会突然以为老师在自己身旁而急忙噤声,然后一起劫后余生般的窃笑。
那些我们再也回不去的年少时光,因为某些对比而显得格外美好。我们的影子还在那里,可身体却站在二十多岁的成熟里,这短暂的青少年过渡时期,将我们内心刻上深深浅浅的忧伤的痕迹,那熟悉的旋律“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他围绕着我,我每天都在祈祷,快赶走爱的寂寞”总是在不经意间溜出嘴边,然后在心上留下略显酸涩的痕迹。还记得在校园广播里战战兢兢地为那个他点歌,歌名已经不记得,也没了那时的心境。或许,在窗外的那些叽叽喳喳的孩子中,也有一个那时的我。
队伍并不长,慢慢消失在我的视野里,紧随而去的是越来越细小的声音,像是前几天樱花期的蜜蜂,嗡嗡的就来了,然后,嗡嗡的就走了。山光湖面边的这条主路上,恢复了以往的安静,偶有一两声电动车的喇叭声和一闪而过的骑车人的身影。
我接起了妈妈打来的电话,告诉她我所见所想,她却说她最羡慕我们这样的大学生活,可以坐在图书馆里,望着江南的艳晴柔雨,听着家乡电话里的问候,期待着人生最华丽时期的来临。是呀,还可以在人群里正大光明的对那个他投以微笑。可以大声争论所思所想,可以三五成群在奶茶店坐上一坐,可以收拾背包,一起踏上异乡的旅程。我突然觉得我成了亚里士多德口中的那个圆,我之前是一个小小的圆,我的曲线所接触到的空白很少,我的曲线之内仿佛包容了整个世界的美好。但我如今是一轮满月那般大的圆,我的曲线接触的天际广阔无边,于是我因那浩瀚的未知迷失了方向,满心欢喜地以为曾经那个小小的圆才是最幸福的过往。
一心一意地以为青春后期的色彩都是暗淡的,或是浸透着忧伤的,但从未想过我自己的软弱与胆怯。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或许都在羡慕着之前的美好,就像是中年的妈妈羡慕我的大学时光,我却在自我麻痹中以为只有青春的年少时光才是最美好的。因为接触到了更多,更在乎以前不曾经历的痛苦与失落,并用这些失落掩盖了自己新拥有的快乐……所以总是忧伤,所以总是迷茫,所以才盲目坚信曾经那个小小的圆是最完美的世界。剥去那些掩盖着快乐的“失落”,发现的是一个怯懦的自己。为什么曾经美好,因为在那时我相信。为什么不相信现在,不相信未来呢?虽然我的影子停留在过去,身体站在二十多岁的成熟里,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应该将我那一颗充满勇气的心放在现在,放在现在与未来的路口,然后跟随心的指引,坚定地朝着更丰满的曲线,更广袤的宇宙走下去,穷极我所有,穷极我未知的一切!
风轻松地托起一片轻飘飘的柳絮,沿着窗子一路向上,直到我目所不及的地方,但仔细向下看,总还是有虚虚晃晃的柳絮在柔韧的风中,缓缓爬升。那些穿着校服的年轻的孩子又回来了,一声响亮的集合哨又“嗖”的招走了他们,伴着越来越模糊的谈笑声,我看到一大片柳絮在热气流隐形的怀抱里渐渐向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