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又到了多雨的季节,冰冷的雨水打湿了衣裳,摸摸自己冻得发红的鼻头,裹紧外套,加快了返程的脚步。
走过那长长的曲水桥,望见远方的灯光,忽就有一种万家灯火的感觉。想起许多年前,似乎也是这个时节,我从寄宿制学校回家,那把孱弱的雨伞抵不住狂风暴雨的撕扯,似乎全世界的大雨都在我这儿倾盆而下,但是,迎接我的是一个温暖而明亮的家。
雨天似乎特别适合吃一些汤水类的食物。母亲喜欢给雨夜归家的我做姜汤,香软的面疙瘩汤和着切碎的姜末,鲜嫩的蘑菇和小虾米又增添了鲜香之味,驱走了阴雨的冷冽,全身都活了过来,暖烘烘的,香喷喷的。
还记得小时候,家还住平房的时候,我会在下雨天窝在灶台下,帮妈妈烧火,一块块劈好的木柴被扔进火里,发出“啪啪”的声音,那是木头释放出自己储存了一生的关于阳光的记忆。木柴烧着,独特的香味弥漫小厨房,红彤彤的火照亮了我的脸庞。
《舌尖上的中国2》播出过后,便有人跑来问我山东煎饼真的很好吃吗。我哭笑不得,并不是所有山东地区都吃煎饼,但是山东人都很喜欢吃馒头。那新磨的面粉在氤氲的蒸汽里诉说着身为一颗麦子的记忆,那是混着阳光雨露和湿润肥沃的土地的记忆,散发着做一株谷物的快乐和美好。
我想,食物是最好的兴奋剂了吧。吃货是幸福且快乐的,做一个会烹调的小主妇也是幸福的。掌管一方小天地,下班归来,穿好围裙,便有一双小眼睛干巴巴渴望着你用简单的食材魔法般变出可口的饭菜,此刻你便是这方天地的君主,威严不受侵犯。
我母亲做饭便是有着君主般自由的,很随性,从不按普通套数来。还是一个下雨天,她带回家几条和她一样湿淋淋的鲫鱼,说要给我炖鲫鱼汤。小小的汤锅里鱼汤鲜白如奶,母亲大人甚觉单调,便就随手滴了几滴酱油来调色……不过,我们家从来不会像别人家一样喝单调的白米稀饭,粥里必定会有香米、燕麦、小红豆、绿豆、花生之类我认不全的杂粮。就连最最普通的番茄蛋汤,母亲大人也怕那鸡蛋和番茄寂寞,加入木耳,野生蘑菇,大虾米仁等等,那娇嫩的鸡蛋裹挟着生于东北老林深处的蘑菇和木耳,指挥着虾米以万顷波涛涌起之势向你袭来。
窗外风雨甚猛,世间别处无此滋味。(杨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