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已经死了!”
大街小巷散布着这样的消息。似乎电视里婆媳电视剧和少儿节目之间会插播这么一条新闻消息,报纸上“某大会又召开”和豆腐块笑话的夹缝中会挤上窄窄的一句话:“诗歌已经死了!”然而匆忙地在三点一线上穿梭的人们,挤在地铁上专心看手机的人们,即使饭后闲谈时还在不住看手表掐时间的人们,被迎面告知这样一句话,也只是淡淡地扔下一个字:“哦”,就各干各的去了。
诗歌不知所踪,留下的仅是一条简单的讣告。诗歌真的死了吗?
写诗的人不见了。从昨晚写作业到11点还伴着隔壁的夫妻吵架声睡眠、今早七点半还要上数学课的学生,到报表上错了一个数字就被老板骂臭头、晚上还要去应付一个难缠的客户的上班族,谁还有闲情逸致去管天街小雨是不是润如酥,轻罗小扇有没有扑流萤呢!再者,天街里大概只有酸雨润如酥,流萤呢更像是“上辈子也许见过”的物种。在钢筋混凝土中生长,诗歌更要发育不良了。你逼着一个学生写诗,他也许还能写出“我愿越过日界线,回到昨天,寻觅那失落的及格分”,而你逼着一个上班族写诗,他就只能写出“老板脸色真难看,莫非吃了臭鸡蛋”这类雅句了。作家呢?你环顾四望。但是作家从电脑屏和厚厚几叠退稿信中抬起头,扶了扶眼镜,告诉你四个字:“千字五十”。
读诗的人也不见了。比起郭靖和黄蓉、杨过和小龙女的爱情故事,“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就显得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那些不断咀嚼消化知识、不断释放能量的头脑们运行功率已经过大,闲时宁愿看懒羊羊卖萌,看灰太狼被打飞的永远不变的结局,也不愿再去琢磨“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究竟是由于先天性斜视还是别的什么。而在这个直截了当、讲求效益的世界里,对于学生来讲“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远不如“作业借你抄”来得实在,对于上班族来讲“衣带渐宽终不悔”也并没有“给你加薪”感人至深。“读诗吗?”你问茶座中的人。人家笑笑,拿起一本娱乐周刊。
诗在哪里呢?在风中飘荡,在风中飘荡。
孩子会看到它,在黑夜里划过天际的飞机,他会偷偷告诉你这是人工的流星,于是你忘记了思考飞机上的信号灯是否左红右绿,却突然有了向它许愿的冲动。
孩子会捡拾起来,将它画在纸上,画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偷偷告诉你,每片叶子其实都是绿色的小鸟。于是你脑海里顿时有了整棵大树的叶子突然一齐飞起的景象,气流,羽毛,绿色的飞翔。
诗歌是存在于孩子们的脑海中吗?毋宁说,诗歌存在于我们最初的世界里,存在于我们未死的想象力之中。若你有心,茶叶被冲开那一瞬间的律动也令人心醉,雨点密密匝匝地轻敲伞面的声音也会使你忘记雨天带来的不便。若你有心,诗意就从最简单的细节流淌出来,滋润那看似贫瘠的想象力,枯燥麻木的生活也会焕发了生机。若你有心,你不必成为拥挤的人潮中怨声怨气的一员,你不必成为日渐快节奏的生活中日渐麻木的一个,只需你在心中为诗意保留一块小小的田地。
莫道诗已死。它像写在我们DNA中的基因片段一样,死死地扎根于我们的想象力中,安抚我们无处安放的灵魂。从我们第一次闻到花的味道并为之沉醉开始,从我们第一次看见彩虹的颜色并为之雀跃开始。只要你有心,它便会不可抑制地发芽生长,用最甜美的果实回报你。(叶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