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的城市膨胀得太快,结果无车不行。好笑的是到了苏黎世,脑子还转不过来,一出门就问:“坐什么车子去啊?”,“走走就到了,你以为苏黎世有多大”。我们就住在火车站后面,从这里步行到“黄金大道”太近了,之所以将班霍夫大街戏称为“黄金大道”,是因为这条大街的地下就是各家国际银行的金库。“走在这里,怎么没有金迷纸醉的感觉”,这可不是我想象中的班霍夫大街。朋友提醒说:“现在,你已经踏着黄金在漫步,闭着眼睛想一想,这地下的金库是什么样子的?”自从250多年前,第一家银行落户班霍夫大街以来,据说这里集结着两百多家银行。银行门面怎么这么小,它们有多大的能耐?真的掌控诸多巨富的海量财产吗?有人说在班霍夫大街下每分钟进出的资金都达到天文数字,可我们见不到想象中的押钞车和全副武装的保安,也不知那些金砖是如何流通的?也许因为现在有了电子金融系统,交易的形式全变了。
金钱与奢侈品具有很强的关联性。班霍夫大街不仅是“黄金大道”,还是“品牌大街”,这里除了银行外,还集聚着全球各种各样的品牌店,据说只要你有钱,所有的奢侈品都可以在这条大街上找到。可不是,橱窗里看上去有些粗笨的男表竟然标价13万,布谷鸟时钟再可爱也买不起。我对奢侈品牌一窍不通,只觉得那些精品店的门面看上去都不太起眼,倒是店内的装潢很时尚,橱柜和搁架像是精心设计的,将品牌商品衬托得淋漓尽致。与其说欣赏奢侈品,还不如说是品牌店的内装设计更让人享受到视觉的盛餐。有轨电车缓缓地驰过,十点多了,街上不见多少行人。到了中午时分,也不知怎么回事,大街上突然冒出来一大堆人,密密麻麻、肤色各异、磨踵擦肩,看样子多数是游客,其中不乏有些掏钱不眨眼的家伙。大概是因为自己囊中羞涩,潜意识下,我对街道两旁高大的树坛更感兴趣些,好家伙,几百个一溜排开,全被涂上斑斓的色彩,有具象的,也有抽象的,什么流派都有,这种公共艺术源自百姓,感染百姓,为黄金大道排解了些铜臭气!
不到三里的路程,就走完了班霍夫大街,来到苏黎世湖畔。桥那边是老城区。这个瑞士最大的城市,世界金融中心之一,远远不如我想象的那么大。早先以手工艺人和雇佣军为居民主体的老城镇,沿着苏黎世湖的末梢-利马特河的两岸缓缓地舒展开来。沿街的楼房密密麻麻地逐个挨着,见不到很夸张的豪宅大院,可又听说这里住着一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富翁和明星,沿着那古老的街巷里走过来的老者说不定就是曾经的名流。居家窗外窄小的阳台上往往装饰着很考究的黑色铁艺栏杆,其纹样各不相同,非常精美。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岁月留给老宅好些斑驳的痕迹,那么这数百年的铁栏杆怎么就能保养得完好如初?老街上开着小小的特色商铺,一家乐器店里摆放着稀奇古怪的西方传统乐器,那不是一只普通的铜碗吗?用旁边的一只包着丝绒的小锤敲一下,想不到余音绕梁长达十几秒,真是神奇。顽童骑的竹马,马头内装上元件,晃悠之际发出咯咯的声响,肯定很受孩子们的欢迎。小小的陶吧里,店主人正在耐心地传授着彩陶的制造工艺,边讲解,边调色,那位顾客看样子已是年逾花甲的老太太,慢悠悠地打点着她手上的陶碗,看样子她准备做到尽善尽美,甚至烧结好了,带回家自我欣赏。还有那巷间的小路,悠长起伏,不是用条石就是用鹅卵石铺成的,走在上面有一种怀古的悠思,我们不敢喧哗,静静地走着,仿佛时光倒流了几个世纪。
当然任何一座城市都有她的不谐音,记得住在沿街的旅店,下半夜总被喧闹声惊醒,拉开窗帘,只见对面楼房的门洞里坐着两个青年女子,边抽烟,边打手机,尖声笑骂,吵够了,留下铺地的报纸随风漂游。临走的那天早晨,正在办理退房手续,突然大门外三声巨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破坏性的行动。出外瞧瞧,只见人行道上三只高大的树坛瞬间被打翻在地,肇事者已经扬长而去,旅店服务生只好忍气吞声地把树坛扶了起来。这里一带酒吧比餐馆多,我猜想,也许是刚离开酒吧的醉客余兴未了,也许是有人寂寞难耐,闹点动静。不知道这些是偶尔发生的逆反行为,还是夜幕退去之前城市一隅的常态。当一个国家的公民享受到的福利太高,不需要找工作也没有人生目标的居民逐渐多了起来,想想看,这个城市还能像以前那样悠然自得吗?
地库里的金砖可以飞快地交易,可地面上的生活最好还是文明地打发。“扰攘纷繁”与“悠然自得”这两条平行线最终会相交吗?瑞士的乡间是那么的清新、祥瑞,但愿她的都市能与乡村一般媲美。(王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