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三年再次来到米兰理工大学，又有了新的认识。这是意大利最好的工科大学，多年来始终坚持以工程、建筑、设计为三大主打学科领域。我们的重点是考察设计学科，寻求新的合作途径，与留学米兰理工的中国留学生见面，希望他们今后加盟江南大学。我们的青年教师正在这里攻读博士学位，在这里的访问活动显得更加随意。
设计学科的大楼是新建的，金属灰的背景上跳跃着好些色彩鲜艳的板块，不需要挂牌，外人已经猜得出，这就是设计学科所在地。问过陪同的女教师，她说建筑面积接近2万平方米，无疑这是欧洲大学中最大的设计学科。她的大就大在拥有许多先进的实验室和工作室。影视工作室看来至少有两三百平方米开间，层高约六七米，设施齐全、隔音良好，周圈设有搁层，教师、评委们可以从高处观察学生的表演，给予适时的指导。工业设计的实验工场内，各种加工机械一应俱全，CAD-CAM是工业设计学生的必修课程。教师们把中世纪生物学家所画的海洋生物形态图挂在墙上，学生要练的基本功是，选择其中的某种生物为蓝本，利用CAD-CAM技术，将它制作出来。橱柜上摆着学生的作品：各种各样的海星、珊瑚、海螺，仔细品味可以看出，它们是模拟和创造相结合的产物。让我印象很深的还有一些新型搭构元件的发明，将磁铁球包埋在各种拓扑结构的硅胶条末端，可以做成“Spider”——蜘蛛脚，放在冰箱的门上，压得住好几张信息贴条。也可以做成“硅胶扣”，适于条棍之间的随意搭接，学生用之练习变幻无穷的立体构成，儿童用之开展益智游戏，长者玩之可以缓解老年痴呆症。
米兰理工设计学科的教授们具有更宽广的视野，小巩师从Ezio Manzini 教授攻读博士，这使得我们有机会接触这位大师，一番请教后受益匪浅。Manzini 已经走出了设计学科原有的框框，他批评：设计者将主要的精力投向奢侈品的设计，这不该是设计的主要任务。他说：已把目光转向“设计与社会的关系”，他的理念是：设计的目的是普遍提升广大民众的生活质量。他认为：设计者的责任就在于从战略上引领社会朝着正态的方向发展。想不到，为崇明岛的新农村建设进行战略设计，竟然成了Manzini 的重要课题。Manzini教授无疑是设计师中的难能可贵的思想家和社会学家，但愿小巩能够从大师身上获得真传。
在米兰理工深造的中国留学生还真不少，这里的很多学科都能培养博士人才。我们在那儿举行的海外留学生见面会就是由中国留学生组织筹办的，感谢小巩人缘好，平时为中国留学生组织做了很多有益的事。这次，虽然小巩跟着我们转悠，但不影响他指挥留学生们为我们的活动作出精心准备。二十多位留学生报名参加我们的见面会，除了几位确有特殊情况的，几乎都来了，大部分是工科的，有毕业于北京大学、同济大学、湖南大学、华南理工的学生。欣慰的是，他们都了解江南大学的大致情况，对我们的重点学科表示欣赏。有的说，虽然离博士毕业的时间还早，但可以将江南大学列入将来可能造访的单位之一。小钟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的本、硕、博分别是在三所不同的名校、不同的学科里深造的，北京大学为他打下了深厚的数理基础，到米兰来学设计，纯粹是出于对设计的厚爱，对导师Manzini 的敬佩。她认为自己适合于从事宏观设计方面的研究，尽管没有艺术基础，Manzini 却接受了这位颇具独立思想的女孩。我们的见面会在她的领衔操办下，自然办得有模有样的，我们还请所有的参会者共进晚餐，互叙友谊。
考察米兰的商品化设计也是任务之一。想不到在米兰市中心的超市中有着一片规模不小的“设计商场”，碍于对知识产权保护，一概不得照相。这里的设计商品可谓琳琅满目，美不暇接。举个例子，一个类似飞碟造型的、浑然一体的扁圆型金属器具，其上方的侧边有个椭圆形的口子，曲面和曲线都过渡得那么完美，原来它是餐桌上的弃物盒。可以想象，塑料袋是放不进去的，就算放了进去，装了弃物之后也不方便取出，原来就是让你不用塑料袋。弃物盒光滑的内表面使之很容易清洁，再说，这么精美的器具，你一旦用上手就不会轻易遗弃它。设计者关注环境保护，意图改变民众生活习惯的良苦用心一目了然。
到过米兰的人，没有不参观米兰大教堂的理由，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哥特式教堂，可同时容纳35000人，它更是中世纪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神话。听说米兰大教堂是为了纪念圣母玛利亚的诞生而建的，开工于1386年，完工于1897年，历时五个世纪多，可见其中的坎坷与艰难。米兰大教堂还因其拥有最多的塔楼尖顶（135个），和最多的人物雕像（3159尊）而著名于世。2006年，随教育部代表团访问米兰时，见识了意大利建筑美容技术的高超。记得当时米兰大教堂的左侧搭满了脚手架，几位技术精湛的工人正在清洗着墙体表面的污垢，据说用的是专门配制的大理石清洁剂，通过高压喷枪打在污垢上，再用水雾清洗并随即吸去污渍。清洗工作复杂而且细致，但效果十分明显。现在又站到米兰大教堂的前面，看得出整个清洗行动已经接近尾声，大教堂正面的墙体洁净无暇，露出了大理石天然的色质，那种高雅的浅粉红和浅鸽灰随意相间，色泽柔和，纹理清晰。砌成的长、宽、高各百余米尺度的大教堂是个宏工程，而清洗也不失为可圈可点的巨行动，必将载入世界建筑美容史册。我们绕着大教堂走了一圈，仔细拍摄了它的细部，有意思的是，那么多的人物雕像栩栩如生，无一相同。其中，一位单手支撑的倒栽葱状，一定源自某个有趣的神话故事，只是我们一时不得而知。大教堂右侧的墙体看上去有些奇怪，局部的墙面和人物雕塑好像仍保留着黑褐色的污渍，如果说是工程尚未结束，那为什么脚手架已经拆除？是否因为工程款不能及时到位，留着有钱了再开工？或者就是故意这般安排，留着小局部不予清洗，让世人比较考察之，以达到展示意大利建筑美容技术的先进？未能找到局内人探究一二，这就成了一桩小小的谜案，留点念想也好。
米兰的斯福扎古堡（Castello Sforzesco）也是中古世纪的作品。早年米兰尚未归并意大利，这里由米兰领主所统治。领主维斯康蒂为了巩固他的统治地位，于1368年选中古城的中央地块，开始兴建城堡。可想而知，当年要搞怎么个大建筑，同样需要动员好多市民搬迁让地。平民与贵族之间怎么也谈不拢，接着发生了剧烈的对抗，初建的城墙竟然被民众推倒了。到了15世纪，总领兵Francisco Sforzesco 发动军事哗变，摇身变成了米兰大公。1450年，他下令在旧址上再建城堡，并以自己的姓氏命名之。斯福扎城堡的建设吸引了当时一流的设计师前来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多才多艺的达芬奇也参与了城堡的扩建设计，他所画的城市规划图和古堡的护堡河工程图，其精细程度至今让人钦佩不已；菲里尼也从托斯卡纳省赶过来，负责城堡的内装修。18世纪翻页之时，拿破仑曾经下令拆除斯福扎古堡，亏得建筑师安托利尼的机智果敢，将它纳入波拿巴遗址保护的范围内，古堡才得以保存下来。1805年，拿破仑这家伙居然还好意思在米兰接受了加冕仪式。今天我们所见到的斯福扎城堡几乎都是后来逐步修建的，真正的古堡只剩下了残存的一个角隅，它见证着古米兰的发达与辉煌。
今天的米兰早已成为设计师的乐园，在这里活跃着一批世界顶尖的建筑设计师、工业设计师和服装设计师，米兰早就意识到她的设计必须走向全球，才有生命力，那些很有见地的设计学科的教授们都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米兰理工大学面向国际学生的开放度越来越大。“设计引领全球社会进步”的理想要靠世界各地的设计者们齐心协力，共同来实现之。（王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