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去宜兴采风之后,想要写点东西。面对着这么多的美丽景色,我乱了章法,于是选择就让时间去慢慢沉积,因为我相信美的东西是经得起时间的检验的,为此有几天我不去想有关这次旅途风景的画面,当时间去掉枝枝蔓蔓,在脑海中剩下来的画面没了具象,没了方位,美的灵魂则在此时凸显,尽管意象朦胧,然则那种美却如不胜娇羞的少女对你回眸一笑,足以摄人心魄。
虽然也到过一些名胜古迹,然而进洞穴这却是第一次,我们每天踏着的陆地或者山川的内部会是什么样子?在途中的车上我极尽想象之能事。等进了洞中才发现,在这里,一切的想象力变得那么的匮乏。这里的石,或大或小,或高或矮,或美或丑,或站或卧,或尖或圆或方,或生或死或朽;这里的洞,或高或低,或深或浅,或壮或弱,或润或幽或长,或险或奇或秀,真个儿奇形百态,各展其姿。这种美只能用心才能体会。洞中的石如雕如塑,布局错落有致,夺尽天工造物之神奇,极具视觉和心灵的震撼力。
站在洞中,我感觉到山的深度,是的,此时我方知山之美,不只在于它的雄伟峻拔,也在于它的深不可测,曲折神秘。在这里拾级或上或下,曲径通幽者有之,豁然开朗者有之,似通非通者有之,洞中藏洞者有之,如梦似幻,好个欲界仙都,只恨长了一双俗眼,不能望穿这惊世美景。
站在洞中,用心触摸,石壁上湿湿润润,凉凉滑滑,我摸到了石的肌肤,硬的?不是,是软的、嫩的,如婴儿的肌肤一般嫩滑。曲径通幽是一种意境,豁然开朗也是一种意境,而身处山的内部,零距离的抚摸山的肌肤,聆听山之心脏的跳动就完全是另一种感觉。那些石壁有些冷,有些湿,有点凄美,这一刻我知道山是有生命的。
说到这里的山,谈到这里的洞,就不能不提及这里的水,山水自古不分家,无水则不成洞,洞无水显得有点干瘪,山无水则缺了侠骨,失了灵性;水无山则少了柔情,无洞则缺了雅致。水是智者的化身,老子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我不知是这里的水成就了这里的洞,还是这里的洞成就了这里水。是水的九曲环绕把洞给褶皱卷曲了,成就了洞错落有别的不和谐之美;还是洞的错落变换把水给扭曲了,赋予了水九曲十八弯的雅致之美。且不去管它,再看这水,清澈、透明、流畅、飘逸,很瘦,一如瘦比黄花的李清照走在风中;又如乡村质朴的女孩,在陌生人面前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语还羞,令人心弦颤动,让人忘记了尘世。弥散在洞中的水汽,有种沁骨的凉意,既清身又凉心,水汽濡湿梦境,我嗅到的石头散发出的岩石的清香,水本朦胧,烟更飘渺,分不出是现实还是梦幻,美的让我感到窒息。愿就这样醉着,梦着,生生世世陪着这山山水水。水是山的血液,从内部滋润着这山,滋润着这山中万物。
这里的水柔弱如溪中浣纱的西施,倔强如化蝶仙飞的英台;这里的山伟岸如陶朱公范蠡,无奈如梁山伯。这里的水解山的情怀,这里的山也解水的风情,山水相印,普世奇缘,造就了梁山伯与祝英台惊天泣鬼的凄美爱情传说,也造就了陶朱公与西施的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而善卷洞和慕蠡洞又是这两大故事的主角,旅途中有幸拜访这两位充满浪漫情怀的主角,深感荣幸。在这里可以找到国人关于爱情的记忆,宜兴是幸运的,善卷洞和慕蠡洞作为主角被故事选中,则是万幸。宜兴是福地,妇孺皆知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故事发源于此,中国古代历史上四大美女之一的西施生于斯,长于斯,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回来的路上,我在想,在这山的底下笼罩着神秘与怪诞的美,与不远处现代都市的繁华构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如一位能清心涤肺,醍醐灌顶的哲人,带走尘世的喧嚣与烦恼。洞中经历过时间之手精心打磨的石,经历过亿百年的沧桑变化,依旧本色不该,我忽然变得像宗教徒般虔诚,敬畏这大千世界的生生不息。到过这里我的生命忽而厚重起来,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所谓修身养性,天人合一,这在书屋中是无法达到的,而这里是心灵可以安息的地方。
这里是诗的结晶,美学的雕像,爱神的化身,哲学的凝思。
美哉,宜兴!
(★魏振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