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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纬２１度以北

发布日期：2007-09-10 来源：宣传部系统管理员

越南的八月不是适合旅行的季节，非常炎热。
　　芒街到下龙的车程有5小时。很窄的山路，崎岖多弯。那个黑瘦的越南司机为了赶时间，把车开得飞起。起得太早，困得清醒不了，只觉得身体不断撞在车厢上。后来终于被生生摇醒，在胃部极度不适的时候，从清晨退潮的峡谷之间看到日出。
　　有人说，每一年要看一次日出。年纪渐长，这样的机会也渐少。慢慢麻木疲惫掉，几乎记不起曾经在朝霞里落过泪。宛如夏日最后一把白色栀子在平淡的水里发黄蔫萎。
　　回来路上才坐船去游览下龙。下到岛上，别人去海边游泳。我也跟去，穿着凉鞋踩踩水。
　　对海的感情一直复杂。不太会游泳，水没到膝盖上，温热并温情。脚心和鞋底之间不停有沙进进出出。弯下腰去，让手碰到沙滩这样把双臂打湿。也可以摸到残破的螺壳，带着奇诡的颜色，仿佛随时还会有什么生物跑出来。
　　船开回去时天已经黑了。站在船头吹海风，近岸处有数不清的船帆的剪影。这是第一次亲近海。
　　下龙到河内的公路就很好了。平坦而视野开阔。常看到大片翠色的稻田，农民用原始的方法耕作。田间偶尔有一个个小小的坟冢，那是抹不掉的战争痕迹。
　　有时遇到穿过公路的铁轨。法国人留下的细窄轨道，只有很少的货车在缓慢开动。野草花沿着地面上这道深刻印记蔓延出视野。
　　车微微有些颠簸，偶尔闭眼发梦，仿佛坐在老旧的大巴上，铁皮的车身轻轻摇晃。车窗半开着，土耳其蓝的旧窗帘不停拂到额头上。窗外没有风景，只有土黄的路，还有蓝的天。
　　中途在商场旁停车休息，买了一个刺绣的手机袋，艳丽的玫红色和土耳其蓝。店门口的大株植物下面，一条蜿蜒的水管喷出小股水柱，在过于干燥的空气里划出透明弧线。
　　车开到红河，赶上上班时间，被包围在摩托车流中。于是看着一辆辆载着各色人物的YAMAHA、HONDA从眼前超过去。红河有种出乎意料的美好，像漂着辣油的鸳鸯锅。
　　在胡志明博物馆外看明信片，遇到两个日本女子。一旁做翻译的男子说着什么，她们不时发出齐整的笑声。有两个打扮素净的女子坐在路边翻阅LP书。得知其中一个是从南宁过来，第二天打算去顺化。因为在那里教过中文。结伴的是一个韩国女孩，有教养而静默。有谁想到她沿着海岸线南下，好几个月一直独自行走。后来在馆内又碰到她们。她们似乎拿错了博物馆的解说。我把自己多出的一份递给她们，然后笑着说再见。一个人行走，盼望的不过是来自陌生人的温情。
　　饿的时候，和当地人一起坐到还剑湖北交杂错综的老街小吃摊前，要一碟牛肉、野菜和不知名的瓜做成的食物。很浅的碟子，吃完胃里竟没有任何感觉。后来碰到米粉店的时候，就又坐下来。点一碗米粉，送一碗叫不出名的野菜就着吃。桌上有调味的柠檬，拇指般大小，切了开口一个个码在透明罐子里，面对着马路上往来的摩托与行人。
　　晚些在露天咖啡座要了冰淇淋与咖啡。慢慢地吃、细细地品。老板是个黑瘦的越南人，态度亲切，能用流利的英语交谈。这在我们走过的地方并不常见。大多越南生意人只懂得几句讲价的英语或汉语，超出这个范围，他们便用茫然中带拒绝的眼神看你。让你突然觉得，那始终是别人的城市。心底里有一块终究不能融合。
　　夜晚的还剑湖打起灯光，同我们很多城市的夜景别无二致。摩托停在湖边，年轻男女就这么坐在车上谈恋爱。老人摆开旧书摊等待顾客，一色越南文，衬着花哨的封面。
　　想起在下龙的一个夜晚，在杂货店遇到一个小姑娘，是店老板的女儿，只六七岁，还是勇敢好奇的年纪。从门外嬉笑着跑进来，看见我便围着我打转，用动物般的清澈眼神仿佛打量一个闯入者。甚至学动物的叫声来引人注意，那样快乐。
　　后来把包里的一支糖给了她。小姑娘突然忸捏起来，黏在父亲身后只是偷看。她母亲教她用汉语道谢。
　　这是北纬二十一度以北的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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