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背景:3月25日,北京西单图书大厦,早晨7点就开始排起了长队。人们等待的不是影视明星,不是商界名流,也不是网络名人,而是一位白话“老子”的学者,他就是在中央电视10台“百家论坛”讲解现代道家文化的姚淦铭教授。
这天是姚教授新书《老子与百姓生活》的签名售书日,一个上午,书店670册书就已全部售空,等待签名的人仍不依不饶。爱好者从机关干部到企业家,从一般家庭妇女到学生;有排在第一个的坐在轮椅上的读者,有千里迢迢从厦门赶来的痴迷者。
这门久远而玄妙的学问为何再次受到大众的关注?刚刚结束北京签名售书的姚淦铭教授,在赶回无锡后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记者:姚教授,您刚从北京签名售书回来,对于人们十分喜欢您的讲课和书籍,您的感想是什么?
姚淦铭:感动!我最大的体会是感动。我讲课一年多,在北京上海经常在路上遇到认识我的人,非常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向我提问。这说明,大众喜欢我的讲课,喜欢老子,喜欢中国传统文化。我很高兴,中国的传统文化没有被大众丢弃,而且可以发扬其中的精髓,这次售书,更让我确信了这点。但是无锡现在还不能收看中央10套,所以咱们当地老百姓对我和我讲解的老子了解很少,作为无锡人,我希望能早日收看到中央10套和其中的文化节目。
记者:您平时在江南大学给学生上课,是什么让您走出象牙塔,用现代概念来诠释一部经典?把《老子》的大学问融入百姓生活的关键在哪里?
姚:现代人都在抱怨社会浮躁,那是因为当今社会缺少经典,太多流行的东西,但流行的往往都不能流传。我在课堂里对学生说,现在的流行歌曲,都很庸俗,存在也短暂。爱因斯坦说:
现代人只读现代书,很浅薄,因为没有文化的根。道家文化本来就是来自老百姓的大智慧,应该回归到大众当中,指导人们的思想和生活。我们的时代需要经典,我们的社会需要经典,我们的百姓需要经典,经典才有生命力,并使人生出智慧,而《老子》正是这样一部包含了我国传统文化的经典。中国的经济正在高度发展,世界文化逐渐意识到融合与回归,传统文化的智慧之花不能只放在学者的阳台上孤芳自赏,要种植在大地上,贴近百姓才会更加绚烂。
整个世界都更加注重合作与和谐,竞争激烈的同时,又提倡“多赢”的制高点。多赢是什么概念?多赢就是老子讲的“不争而善胜”,不是让你不要上进,而是以完善自己取胜,不是先去攻击别人,即使自己赢了,能让大家一起获益才为大智慧。“百家论坛”就是一个多赢的模式,专家把传统经典平民化、通俗化、幽默化;央视利用媒体扩大传统文化智慧的提升,给大众精神抚慰,填补了学校教育中传统德育的空白;老百姓也在这种喜闻乐见的形式下,接受传统文化的熏陶。《老子》是门玄妙的大学问,其中蕴涵了简单却深刻的大道理,专家就是不光要研究它,不光从概念到概念,更要让经典去贴近百姓生活,解决社会生活问题。
记者:道家文化对于目前中国社会和百姓生活来说,最大的运用在哪方面?
姚:老子说道,头头是道。老子把“空”和“无”发挥到了极致,这一思想被海德格尔称道,他突破传统“无”是不存在的肤浅说法,和老子不约而同发现了“无”中隐藏的“有”。在生活中,就是我们要容得下别人,这样相处才能和谐。
记者:您连续讲了“老子智慧与现代爱情婚姻”、“老子智慧与家庭和谐”、“老子智慧与现代式离婚”,这些都是困惑现代人的社会问题,《老子》中爱情、婚姻和家庭的观点对现代家庭和谐有怎样的哲学提示?
姚:“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现在社会刺激和诱惑太多,物欲横流,人心躁动,很多婚姻家庭出问题,往往是人在财、色、性等欲望的强烈驱使下走向婚姻的危险境地。很多爱情开始时候很浪漫,到了结婚后就变成对票子、房子的无止境追求,最后在忙碌中迷失了那个爱情的原点,爱情在欲望中被异化了,婚姻的原点是爱情,当财富代替了爱情成为家庭的目标,这样的婚姻不出问题才怪了?
“知足者富”,人要懂得平衡的智慧,如果老公总是觉得别人的老婆好,老婆总是嫌弃自己老公赚钱没有别人多,婚姻必然成为悲剧。
夫妻之间要有交流,像谈恋爱一样,婚姻不是爱的终点,结婚是爱情完成中的未完成,婚后也需要彼此呵护,在生活的琐碎中经常“返回去”,思想上有意识地寻找爱的新驱动力,让爱不断更新。返朴归真,这个朴与真,就是爱情婚姻和谐的根底。
记者:您在“百家论坛”的18讲里,用了10章来讲人际关系,您觉得《老子》在处理现代社会人际关系时,玄妙之处在哪里?
姚:人际关系在老子看来,关键是“处下”二字,“处下”是人际和谐、社会和谐的精要。老子曾举了一个很通俗的例子:咱们黄河的大,在于它处下,高山上的江河溪流都汇聚进来,因为它低。再看大海,大海的浩瀚是因为它更低,黄河长江也心甘情愿地流入它的怀抱,大海获得了低调的圆满。
老子的意象之一,就是水的意象,水是以柔克刚的典范。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老子看来,人也要往低处走一走。但这个低处走,不是要我们退步,而是思维上的,谦虚谨慎,即使是竞争对手也要尊重他,取胜是要提升自我,充实自己。如果具备了实力,又低调,对手的敌对情绪就不攻自破了,化敌为友,化竞争为联合,才是获胜的大乘功夫。
人际关系是社会最广泛的关系,人际和谐了,社会自然就和谐了。
记者:您现在又开始为南京师范大学MBA班讲“老子与企业管理”和“老子与领导素质”,课程中您有哪些深刻体会?
姚:是的,在南京和深圳的大学,我在为企业老总讲“老子”,讲“道”。这些老总们接触到老子后,发现了大智慧,发现了不同于往常市场竞争中的手段,老子的学问更是战略的层面。其实在国外,老子很早就被一些哲学家、政治家、企业家运用到实践中。老子几千年前就说“治大国若烹小鲜”,只有这样的大智慧人才会如此淡定,把治理国家比作烹饪一条小鱼。道理是什么?就是不折腾。火候到了,就慢慢煎,不要无故翻动,静观即“无为”,瞎折腾反而把鱼破相了。据说美国一位总统在“国情咨文”中就用了这个理念指导经济政策。
“无为而无不为”,运用到企业管理和市场竞争中,就是把不断提高自己的实力,把竞争层次抬高,竞争是为了更优。引申开来,在看似充满硝烟的优胜劣汰中,如果可以看到共同利益的存在,可以看到竞争中的和谐,便可以达到“不争而善胜”的至高境界了。现代的企业家,需要具备战略的思维,而不只是停留在小农意识的简单层次。
记者:老子和孔子是我国传统文化的代表,您是如何看待这两种经典的?
姚:3月份开始,我在上海电视台纪实频道的“文化中国”,开讲“孔子”。儒家和道家文化之所以能承载中国传统文化,正是因为两者的互补性。老子讲的是阴柔,孔子是阳刚的学说,任何学问都有自己的局限性,我们不能有门户之见,文化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融合的。这两个诞生在本土的智慧经典,对调整中国社会结构有巨大作用,对现代化进程中遇到的问题有很好的影响指导作用。
我觉得人有三种情况最悲哀。一是,井底之蛙,受空间的局限;二是,夏虫之哀,受时间限制;三是,教育的局限。我们都需要辨证地看待问题,也包括这些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