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日报3月28日】梅花精神其实是个矛盾体。先木而春，勇猛无畏，具有开拓进取、领袖群伦的气质;坚贞高洁，不愿意随波逐流，又是一种“保守”的品格。荣德生不论是企业经营还是社会事业的发展中，都体现出了见人所未见的前瞻性，在困难和挫折中能够刚正无畏、坚守挺立，这与梅花凌寒而开的精神气质是非常吻合的。

荣氏兄弟的面粉厂最初引进德国的磨面机，但荣家是将技术、设备和管理、人才同步引进的，王石也感叹说现在最优秀的企业家也不能与荣氏兄弟相提并论。荣德生似乎是一个勇于进取的“改革家”形象，这个形象确实是立得住的，但换个角度看，他还有保守的一面。梅园香海轩上的匾额题的是“一生低首拜梅花”，这句话所刻画出来的像是一种师徒关系。在梅花枝下，立着一个恭谨诚敬的荣德生，梅花是教主，而荣德生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进取与保守，勇猛无畏与诚敬谦和，这两者在荣德生身上是如何统一的呢?

荣德生以大实业家、民族资本家名世，他却自号为“乐农居士”，一来因为其祖上是务农为生，不能忘本;二来是因为面粉和纺织都是来源于农业，农业是其实业的基础;三来荣德生乐于农事，也是为了保持勤俭务实、谦虚低调的品行。因此他在梅园修建了“乐农别墅”，为起居之所，风格是中西合璧的;另建“诵豳堂”，为会客之处，名字取自《诗经·豳风》，因为其中多反映农民们在田间劳作场景，以此表明荣德生不忘农耕、民生以衣食为本的思想。诵豳堂与乐农别墅相呼应，异曲同工地唱出主人的心声。

“念劬塔”是荣氏兄弟为纪念母亲八十冥寿而建，现在是梅园的标志性建筑。由钱振煌根据《诗经》中“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棘心夭夭，母氏劬劳”之名句，提议塔名为“念劬塔”。荣毅仁在《念劬塔铭》中说，古今中外建塔都是供养神怪或纪念伟人，没有纪念母亲的，而荣氏兄弟建此塔也是为了让后人能够警惕自勉，“继祖业而体孝道”。念劬塔，体现的是荣德生对中国传统“孝道”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提倡。

荣德生常年经商，与各种人打交道中他发现人的良莠不齐，而原因在于从小的教育出了问题。荣德生认为“人才教育”取代了“公民教育”，前者以知识和技术为主，后者则是道德教育和品格的养成。当时的教育界情况是，西式学堂已经取代了传统教育，四书五经都连同科举被一并取缔了，这样培养出来的人是根基不牢的。有鉴于此，他组织编写了《人道须知》，其中浓缩了“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些传统文化的精华，在学生的早会上诵读学习。其在梅园创办的豁然洞读书处也是将旧式书院与新学的科目相结合，与《人道须知》一样，也是在坚持中国的文化传统，救治新式教育的弊病。

在欧风美雨的侵袭中，荣德生能够顺应时势，在发展事业方面开拓进取，领时代风气之先。而乐农别墅、诵豳堂、念劬塔、《人道须知》……凡此种种，又无不体现出他在精神价值层面的一种持守。有了开放变通，才能顺应时势，把事业推向前进;有了价值理念的持守，才不会在变通和发展中迷失。如何将二者结合，答案就在于荣德生手书的一副对联中，“心正思无邪，意诚言必中”。

今天的社会，还在为“要不要过圣诞节”“几岁开始学英语”之类的话题争论不休，这其中有不少盲目崇拜西方的声音，也有不少一味复古的论调，到底该如何取舍和选择，相信中国人的智慧一定可以给出让世人满意的答案。徜徉在梅园的香海中，游走在中西合璧的荣氏遗迹中，让我们好好去感受和体悟时代变幻下的中国智慧吧!

(江南大学法学院 盖中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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