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和月光是不一样的。在诗歌中,这两者作为意象是全然不同的,就例如“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中“明月光”与“明月”就是不同的。
月光虽是月的一部分,但是人们对它更多的是一种感受,而并非直接目视,而明月则往往明晰地出现在人们的眼中。诗人总是从此地的月亮想起彼地之人,而甚少从这里的月光想起那头月光之下的人,可见在文化习惯里月亮比月光更能唤醒人们的时空穿越之感。就正如此时,看着天幕中悬挂着的,散发着黄晕的月亮,我亦想起了当时的月亮。
以前很忙的时候,日子反而过得充实,失眠了也不会太焦虑,临窗的小床上洒满月光,被子变成了银色,远处的霓虹依旧闪耀。我不会被虚无的月光迷惑太久,便会爬起来看月亮,看月亮在天幕上的孤独悬挂,偶尔有云飘过,就藏进去,再出来,乐此不疲。我能看上很久,那时候是真无聊吧。有时候月亮很清冷,却总让人觉得能想很多,能说很多。模模糊糊的月光下,也能写字,用歪歪扭扭的字组成一首诗,仿佛也没有辜负这月夜美妙。可实际上,月亮就是那样的月亮啊,阴晴圆缺全是潮汐变换的结果,不过是心境转换罢了。
余光中先生在《忆李白》这首诗里写到,“我辈此中惟饮酒先生在上莫题诗酒入豪肠七分化作月光剩下三分啸成了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足见月亮对李白文学创作的影响深远。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有“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有“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当时长安的月亮,把屋檐角上挂的铜铃照得很亮,街道也很亮,就像雪片在滚动着,慰藉着孤独的李白,听他说着自己如何不得志,明朝又要去哪里的山水一寄幽情。举杯问明月,许多事问了也没有应答,但是因为月亮就在那里,也许它的存在本身就给予人无限慰藉。
月光总不及日光来得温暖,所以月亮总在人们心中是清冷的、克制的、孤单的。但当我看到梵高的那幅《星月夜》的时候,色彩的绚烂,流动让我感受到了月亮也许并不总是矜持的,它也可以那样充满热情,活力,要把你拖拽到那样的情境中去与它一同燃烧起来。那时圣雷米医院的月亮于梵高而言是嫉妒的对象,挣脱了一切枷锁自在地待在天幕上与那时正在受着医院治疗,被凡俗的沉重压得透不过气来的梵高是截然不同的。所以他画了一轮月亮,月光照着村庄,静谧而自由。
有时候,我总希望日子慢些,空气好些,每晚都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