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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

发布日期:2025-03-24  来源:党委宣传部、融媒体中心   文:荀志颖 

搬家前的老屋楼下,有两棵枇杷树,终年郁郁葱葱。

枇杷树的枝叶一直伸到三楼四楼,欲与楼房试比高。夏天从窗户往外看去,一片绿油油的。现在想来,没有深绿色枇杷叶的夏天不叫夏天。枇杷叶很有价值。老人说,枇杷叶是好东西啊,煮水喝对身体好呢,化痰止咳。

看着树顶最先结出果实,圆球从小变大,从青绿渐变成金黄,给静默无言的枇杷树镀上了一层釉,使人觉得沉稳的大树背后涌动着生机活力。

母亲说,枇杷树是居委会的一个奶奶十几年前种的——比我还老啊。孩子们于是叫她种枇杷的奶奶,这样多好记呀。奶奶经常摘了枇杷送给周围邻居,大概是因为如果大家都乱摘,反而伤了树;且她说两棵树能结很多果子的,不分享给邻居们就烂了。长大后,我学汪曾祺的《昆明的雨》,文章里的女房东,把缅桂花摘下来送给房客,不就像种枇杷的奶奶一样嘛!七寸大盘子装着的带着露珠的缅桂花,汪老记了一辈子。

我家也常收到枇杷奶奶送的枇杷。一家人围在一起边剥边吃,漫无边际地聊着琐事:

“小区门口那个老头卖的西瓜还蛮甜的,过两天再买个尝尝。”

“今天真热啊。”

“晚上吃什么?”

……

难怪汪曾祺说,家人闲坐,灯火可亲。到我家应该就是家人闲坐,“枇杷可亲”了!

那时候,好朋友双双还住在隔壁楼。我四岁大的时候,就敢一个人噔噔噔跑下楼,拐进她家单元楼,喊着“我要到双双家去玩!我要到双双家去玩!”母亲好几次吓唬我,说外面有老拐子会拐走小孩,但我还是不怕。

那两棵枇杷树就隔在两栋楼之间。我们经常放学结伴回家,不约而同地丢下书包,踩着枯枝落叶“嘎吱嘎吱”地走近树下,先围着树走一圈,希望找到能够到的最大最黄的枇杷。

可树底的枇杷都是青的。没关系,我们就够着最下面的几个青中带黄的枇杷吃。掰下枇杷蒂,顺着会带下一小条皮,捏住开口的两边往外一挤,多汁的枇杷果肉就迫不及待地蹦了出来。果肉和果皮一样,都是黄黄的,不过皮会深一些。用嘴吸果子,清凉酸涩的果肉在舌间跳舞。

“啊呀,真酸!”虽然这样说,我们还是笑嘻嘻地掰枇杷吃,全然不顾手沾上汁液变得黏糊糊的。那时总想,要是能长出翅膀,第一时间就要飞到树梢上去,摘最甜的枇杷吃。

现在说到枇杷,总会想到归有光的怀妻之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每念一次,心就要痛一次。平淡之中见隽永,归有光睹树思人。枇杷树已经高大如盖了,妻子忙碌的身影好像还在眼前,可回过神来,已经物是人非。在他眼里,一枝一叶总关情。

古人如此,今人亦然。小学毕业后,我和双双去了不同的初中,都离开了那个小区,离开了年年都见的枇杷树。曾有一次,妈妈问要不要买点枇杷吃,我下意识地想,种枇杷的奶奶不是会送枇杷的吗。意识到枇杷树已经是往日的象征,就像阴雨天关节隐隐作痛。习惯是不容易改变的,我们想做某件事却忽地发现不可能时,才会发现身边的枇杷树已经不在了。

时间在走,年龄在长,纯粹的快乐越来越难觅。我怀念那些年,未来遥远得没有形状,我们单纯得没有烦恼。不知道这两年,枇杷树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结或甜或酸的果实,是不是还有孩子摘青涩的枇杷吃呢。

枇杷树下少行人,泥下苔痕一寸深。

浊酒一杯天过午,枇杷叶湿雨沉沉。

我想念老屋的枇杷。

阅读( (编辑:朱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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